郁冷

愿意写啥就写啥,想到啥就写啥

所谓暗恋【茨草】

      阿爸去世在天地交叠之冬,须臾之间,天地往来须发皆白。院内一片死寂,屋舍栖居着白雪,被压得低低的。萤草扫罗着门口支离的雪,白茫茫的雪汇成莽原,在阳光折射下熠熠生辉,晃得他眼睛生疼。她听到了很多声音,可她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。她想到阿爸之前跟她说远方深海里巨大的虾,说以后会给她尝尝那种美味。可是他没有。

   你骗我。萤草想,眼睛被雾气遮住,她加快了手中的动作,像是泄愤一般。你骗我,你骗我你骗我……她像是被诅咒了一般满脑子只有这一句话。可是我也骗了你…她终于把一切都丢下,找到了感情的宣泄口。她讷讷掏出阿爸赠的符,她想她怎么没有早些注意到呢?阿爸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和大家告别了。她那个时候一心想着茨木呢,太自私了啊…

   阿爸被雪女葬于茫茫雪山,这样的安宁清净正适合那位伟大的阴阳师长居。她听到有人唤他去见阿爸最后一眼,眼泪就控制不住一般往下落。顾不上什么礼仪,也顾不上妖琴师所说的后悔,她沿着山间小路一路狂奔,往那人世间去。这里太冷了,太冷了…

    她确实是会后悔的,因为阿爸不在了,自此以后大家各奔东西,她就这样跑了,日后相遇即随缘。因为阿爸不在了,再也没有什么阴阳寮,她没有地方去回忆,去祭奠,他存在的地方都会付之一炬,与她无关。可是萤草想不到那么多,她就是下意识想逃走,像很多年前她出去历练一样,也不与阿爸联系,但是知道他在那里,自己还可以归去。

   她突然觉得暗恋是这么一件荒唐的事,因为茨木,因为自己自私的暗恋,她错过了这么多别人对她的爱。她跟身后亦步亦趋的妖琴师说,我们走吧,我们走吧…走吧…

 

   没有谁能得到救赎,没有救赎。我不放过我自己,谁也不能放过我。我拼命要好起来,又拼命要记住,我想要救赎,又要我这辈子都如此不得解脱。她想。

      妖琴师不懂这种感情,他对晴明的认识仅仅是一位伟大的阴阳师。他说,你总有一天会习惯的,会慢慢忘记这种感觉。像他一样,见惯了生死别离。萤草摇摇头,她不会忘记的,她想要好起来,可是又不想好起来。她希望自己一直记得这种愧疚和悔恨,生生世世不得痊愈。

     茨木看着那么阴阳师安静的脸,突然想到自己刚来时是怎么被他一手带大,跟着萤草一起。他站在山头,看山下小镇点起千盏万盏吉祥灯,和山头式神们点亮的灯相印。他们来寮里第一盏灯由那位阴阳师点亮,今日许得自己亲自灭了,再为他点上新的,这份缘才算是断了。

      萤草走得太快了,来不及斩断这份缘。她带着这份契约在人间行走,过不了几年,她会被这份契约拖垮。茨木看着那盏在风雪中明明灭灭的灯,听到有人唤萤草的名。沉默着大手一挥,将属于她的灯收进衣袖里。厉声道“此去一别,各自安好。”

     他知道她不在这里,她偷偷跑走的时候他看到了,他能够体会他的心情,但他不能去追。小姑娘选择了逃避,他必须替小姑娘把该做的事做完。日后她后悔的事情会少一些。茨木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亮着这盏灯,好欺骗自己他还在这里,而她只是再出去远游。但茨木不希望她这样这样在这世间消散。

   他跟着式神们将阴阳寮埋葬,灯散发着淡淡的温度,一下又一下贴上他的皮肤,像那个小姑娘的手。他在这里结了个咒,方便她以后回来还能找到。

   “不回大江山?”酒吞问他。看他没有回答,又瞥见他手中的灯,忍不住嗤笑出声,“那个小姑娘跑了?真是看错她了,原来只是个懦夫。你不会真准备去找她吧?”

   茨木不说话,他突然觉得冬天其实也挺冷的,不知道那个小姑娘会不会觉得冷。“看在好歹也算是半个家人了,我只是去找她,让她把灯灭了。不过是个小妖,她也只能这般懦弱了。”

     嗤,那阴阳寮那么多人,也没见你一个个安慰啊。他如此腹诽,但到底没说出口。酒吞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感情,他不喜欢晴明,但不可抑制还是会觉得很难过。茨木和那小妖更是最早一批跟着他的。

     酒吞倒出半碗酒泼在皑皑白雪间,酒液很快渗进松软的雪里,再不见踪迹。风将茨木空荡荡的袖子吹得飞扬,他只留下一个背影。酒吞看着他摇了摇头,再举起酒碗,遥遥敬他一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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